落入他掌心

一场爱情结束后,另一场邂逅接踵而至——成为逯先生的女朋友,阮又冬以为,这只是人生中一段可有可无的“游戏”,可谁知道,她会在游戏中沉沦?

严冬。

偶尔有雪白的云悬挂在无际的高空,寒风刺骨,光秃秃的枝丫在风中张牙舞爪。

谢瑾很累。

连续几天都在赶通告中度过的他,上眼皮和下眼皮不断地打架,好不容易得了个空,可以坐在椅子上眯一会儿,同剧组的一个新演员过来提醒他:“谢瑾哥,不要睡了,现在是又冬姐的戏,下场戏就轮到你了。”

“又冬姐演技差,没个二三十条过不了,我再眯一会儿。”闻言,谢瑾裹了裹身上的大棉袄,眼皮儿都没抬。

阮又冬可以算是大腕儿了,作为炙手可热的女主持,导演好不容易才邀请到她来客串。这位新演员听谢瑾竟然如此诽谤自己的女神,当下便去找阮又冬告状去了。

阮又冬是出了名的脾气差,谢瑾是出了名的人缘差,众人都等着看好戏呢。

没想到阮又冬只是咧咧嘴,说:“我继续努力,继续努力。”

就在大家备感失望之时,几个连着的棚子突然起了火。众人受惊,离棚围到一处,突然有个很小的声音提了一句:“谢瑾哥好像还在棚里睡觉。”话音未落,阮又冬已经冲了进去,她的助理也跟着冲了进去。

最终是阮又冬和助理把谢瑾从失火的棚里抬出来的。

医院里,谢瑾悠悠转醒,好看的眉眼慢慢地舒展开来,见他四下打量房间,阮又冬在他眼前晃了晃白皙的手,道:“救命恩人在这儿呢。”

谢瑾的黑眸深不见底,没有任何波澜,他缓缓地开口道:“多谢又冬姐。”

“你比我还大半岁呢,亏你叫得出口。”

“您咖位大,应该的。”谢瑾说完便不再说话,闭上眼睛养神。

“连朋友都做不成了?”

“是我不配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他的声音冷得像是呼啸的北风,呛得她喘不过气来。

剧组着火,阮又冬救谢瑾的事情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。许多“知情人士”纷纷爆料,说她和谢瑾从大学就认识,在一起已经四年了。

许多唯粉直呼心碎,也有许多粉丝站了CP,没多久,网上便到处都是他们两人的混剪小视频。

阮又冬翻着铺天盖地的消息耸了耸肩,他们早分手了,已经是过去式了,只是这消息,别被逯安之看见才好。

那天的火势并不大,很快就被消防员扑灭了,除了谢瑾和阮又冬被烟呛到,没有人员伤亡。剧组休整一个下午,第二天便继续开拍。

阮又冬在做造型,她客串一位宫妃,发髻层层叠叠,做起来烦琐得很。她有些累,便支着脑袋闭目养神。

有人推门进来,她也没在意。男人身材修长,五官冷峻,不怒自威。他将大衣搭在一旁的椅子上,示意造型师让一让。

轻微的白麝香涌入鼻腔,是熟悉的味道。

她睁眼,从镜子里与逯安之对视,他不是在国外出差吗?

“怎么回来了?”

“不欢迎?”

“没有,你说这次要去一个星期的。”这才去了两天。阮又冬低着头解释,心虚地咳个不停。她救谢瑾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,大概也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。

“丫头,你又咳嗽了。”他蹙眉说。

化妆师阿奇感受到房间内的低气压,往旁边躲了躲。第一次见一向大大咧咧,甚至有些霸气的阮又冬说话如此小心翼翼,他有些惊讶。

他悄悄地打量那个男人,这才发现,原来那是安远集团的总经理,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,许多名媛暗地里为他争风吃醋。只是他鲜少有绯闻爆出,原来是和阮又冬关系匪浅吗?

逯安之拿过梳妆台上的梳子,一点儿一点儿地把造型师刚编好的头发梳开。

阮又冬也不阻止,这可急坏了阿奇。阿奇吞吞吐吐道:“逯先生,这、这是刚做好的头发……”

他还想说什么,被逯安之一个眼神阻了回去。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冷了,只是瞥了他一眼,他便不由自主地噤了声。

做了半个多小时的头发,他用了五分钟就全部梳开了,又将她的头发梳柔顺了。

“我跟导演打过招呼了,现在就带你去医院。”

这时候,阮又冬才去拉他的手,低声恳求道:“能不能让我先把下午的工作做完?很快的。只是被呛到了,没什么事的。”

逯安之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,他抬手顺了顺她的碎发,指尖拂过她的耳郭,带着几分凉意。直到他捞起大衣走出门,屋内的气压才恢复正常。

在这行做久了,阿奇有着过硬的职业素养,知道什么该说,什么不该说,他也不好奇,只是重新开始给阮又冬做头发。

又花了半个多小时,头发终于做好了,阮又冬只觉得脖子僵硬。她站起身,伸手揉了揉脖子。

“叮”的一声,手机进来一条微信。

“晚上去我那儿吧,密码你知道。”

视线在那条信息上停留许久,她才缓缓地回了一个“好”字。

一整个下午,她都有些心不在焉,所以拍摄进行得并不顺利,收工的时候,天色已经暗了许多。

阮又冬走出影棚一眼就认出了逯安之的车,等她的人是司机吴叔。她打过招呼,吴叔便主动说:“公司有些事情,逯先生去处理了。”

阮又冬点点头。她坐在主驾后面,眼睛望向窗外,手指头互相掐着,想了想,开口道:“吴叔,我们去公司吧,去接逯先生。”

毕竟,道歉还是主动一些的好。

保安和前台小妹都认识阮又冬,直接放她上了楼。电梯一路向上,阮又冬绞着手指。

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门前,刚要敲门,玻璃门就被拉开,一个穿着一身西装的女孩哭着跑了出来。

阮又冬愣了愣,心想,逯安之的情绪一定非常不好,都把小姑娘说哭了。莫不是因为她救谢瑾的事,让他将无处发泄的愤怒转嫁给其他人了?

透过开了一半的门,逯安之自然也看到了她,阮又冬现在退缩也来不及了。

“进来。”

阮又冬尴尬地一笑,道:“嗨。”

逯安之看出了她步伐中的小心翼翼,沉默了片刻,突然说:“她作为一个新项目的负责人,我很平静地指出了她工作中的失误,一共说了三句,然后她就哭了。我有那么可怕吗?”

当然可怕啊!你的气场强到炸好不好!阮又冬觉得这是个送命题,所以她决定保持沉默。

见她不出声,他靠近她,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,低声问:“小丫头,你是不是也怕我?”

压迫感又来了,阮又冬的求生欲十分强,她忙摇头道:“不不不,不是怕,是敬仰,是崇拜。”

逯安之点点头,神色淡然,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。

“走吧,小丫头,回家。”

阮又冬刚放下的心,瞬间又悬了起来。

回家的路上逯安之接了个电话,回到家便直接钻进了书房。

逯安之的住处很大,买了两层,上下打通,整个房间内都是冷色调,简约干净,看得她冷飕飕的。

阮又冬四下打量,其实,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儿。

她和逯安之真正产生交集是在四个月前,当时阮又冬的叔叔和婶婶宴请逯安之,她也作陪。

她悄悄地打量了他好几遍,这人举止优雅绅士,却透着冷淡疏离,眼眸深邃,不可见底。他大她七岁,三十而立,已经是典型的成功人士,智商超群,搭着老祖宗给的顺风车,一路扶摇直上,在业内开创了不少的神话。

偏偏这么一个人,被她招惹到了。

阮氏集团风雨飘摇,在银行已经贷不出款,逯安之有意投资,无疑是林氏的一线生机。推杯换盏间,逯安之游刃有余地打着太极,对于投资阮氏的事,始终没个准话。

包厢里冷气开得足,阮又冬周身只觉得冷,叔叔额头上的汗却擦了又擦。

阮又冬的父母去世得早,她由叔叔和婶婶养大,这样的场合她本不需要出现,只是逯安之指名要她作陪,说是久仰她这个主持人的大名,想见一见。

面对一桌子菜肴,阮又冬味同嚼蜡,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,抬头,正迎上逯安之深不可测的目光,顿时感觉后背又凉了几分。

一年前,阮又冬听信不靠谱的爆料,抨击过逯安之。那时候她算是初出茅庐,年轻气盛,她在节目中公然指摘逯安之的人品问题。

正巧他投资失败,阮又冬还讽刺他适合在情场沉浮,生意场不适合他,暗讽他私生活混乱。

出来混,总是要还的。这不,现在人家逯总就指名道姓要见她。

“又冬,别发呆,给逯总剥个虾。”婶婶发话了。

在婶婶的提醒下,她才回过神来,见逯安之一句话不说,只是看着她,微微地抿了抿唇。

阮又冬硬着头皮把虾剥了,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。

阮家确实没有什么资本和筹码跟逯安之谈判,但不管什么原因,他指名道姓地说期待她的出现,她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替叔叔婶婶分些忧。

一顿饭吃得也算和谐,只是生意没谈成。

第二天,逯安之忙完公司的事情回家,坐电梯一路升到二十三楼,电梯门一开,就见阮又冬抱着膝盖蹲在他家门口。

阮又冬后知后觉,直到逯安之的脚落进她的视线范围内,她才站起来,后退一步,头偏向一旁,不说话。

“小丫头,你怎么来了?有什么事情吗?”

她低头不说话,逯安之也不打算为难她,他已经输好了密码,道:“进来吧。”

虽然来之前已经想了很久,但此刻阮又冬的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动。逯安之便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。她困窘到满脸通红,明明已经决心要帮阮家的企业渡过难关,可此刻她既紧张,又难过。

公司是叔叔和婶婶的心血,她能帮到地方,决不会推辞。她想自己私下找逯安之道个歉,再好好谈谈,看有没有可能争取到帮助。

突然,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响了起来。从中午就过来等了,本来想请逯安之一边吃午饭一边谈,可他中午没有回来。没有预约的她等了近十个小时,午餐和晚餐她都没吃。

逯安之挑眉看看她,说:“走吧,出去吃点儿东西。”

“我想喝酒。”

阮又冬一拿到酒,就开始灌自己。她想,喝点儿酒壮壮胆,有些话就敢说了,而且喝醉了,说错话也能得到原谅吧。

逯安之看了她一会儿,夺过她的酒杯,道:“饮酒要适量。”

她酒量不行,已经上头了,口不择言道:“我就是要喝醉了,吐在你身上,不就是记恨以前我指摘过你吗?”

闻言,逯安之笑了笑,将喝醉的她送回了阮家。

第二日醒来,头疼得很,想起来前一晚的一切,想到自己说的话,阮又冬暗骂自己愚蠢。

她连忙打电话给逯安之道歉,一连说了好多个对不起,对面沉默片刻,传来磁性低沉的声音:“小丫头,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女朋友?”

阮又冬一愣,下意识地问出口:“为什么?”

“我很喜欢……你的节目。”

阮又冬被噎了一下,喜欢她的节目?她在节目上骂过他啊!他这是在揶揄她吗?不会是要报复她吧!

“做你的女朋友有什么好处吗?”

“我可以答应前天你叔叔在饭桌上提出的所有要求。”

“成交。”

从此以后,她和阮家的企业都活在他的羽翼下,她在他面前谨小慎微,不敢造次。

那时的她刚跟谢瑾又闹了矛盾,谢瑾提了分手。一段关系分分合合,终于到了尾声。也是这么巧,转头她就成了逯安之的女朋友。谢瑾挽回未果,一直耿耿于怀。

逯安之的工作很忙,在一起四个月,两人见面的频率并不高。阮又冬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自己,时常也觉得他对自己无甚兴趣。只是昨天她去救前男友,还传了绯闻,一定伤害了他作为男性的自尊心,他生气是必然的。

他要她来他家,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。

阮又冬靠在沙发上,紧张得直抖脚,她给闺蜜林知止打电话,道:“怎么办?逯安之回来了。”

林知止恨铁不成钢地说:“谢瑾怎么说也是你的前男友,你怎么就不知道避避嫌呢?!”

“我要是说,我是因为项链丢在棚子里,进去取,恰巧看见了谢瑾,他会信吗?”

“你猜我信不信?”

冷冷的声音从侧前方传来,阮又冬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。他手中还端着刚刚倒好的水,凉凉地看了她一眼。

阮又冬猛地站起来,欲言又止:“我……”

“坐下,继续。”说完,他便去了书房。

阮又冬听出了他语中的怒意,一脸生无可恋。他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的啊?简直是太糟糕了。

挂断电话,阮又冬咬咬牙,热了一杯牛奶,去敲书房的门。书房门开着,他正在看文件,听到敲门声,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,问:“有事?”

“你今天生气了吧?”她站在门边,小心翼翼地问。

“进来说。”

每次面对他,她都很有压力。他的气场很强,加上嗓音低沉,很容易让人心虚。

“我……我想解释一下谢瑾的事情。我和他只是朋友,除此之外,什么关系都没有……网上那些人都在瞎说。”

阮又冬说完,便像只鸵鸟般,垂着脑袋,等待审判。

“咳嗽好些了吗?”他问。

阮又冬点点头,依旧垂着脑袋。

“丫头,看着我。”

她抬起眼睛,同他四目相对。逯安之薄唇轻启,缓缓地说:“你很勇敢,我很自豪,但是我希望你下次量力而行,不要做太危险的事情,我会担心。哪怕昨天身处火场的是我,我也不希望你涉险救我,你明白吗?”

他不是在生气,而是在担心她吗?他的温柔让她有些无措,阮又冬懵懂地点点头。

“去看会儿电视吧,吴阿姨请假回家了,一会儿我做饭。”

阮又冬很惊讶,做饭?他冷冰冰的气质看起来跟厨房半点儿也不搭边。她自然不好意思自己去看电视,便自告奋勇地跟在他后边打下手。

逯安之穿上围裙,捋起袖子的那一刻,阮又冬的心漏跳了一拍。他切菜、炒菜的样子,突然让他有了一些烟火气,没那么冷了,她也没那么怕了。阮又冬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。

她盯着跃动的火苗一直看一直看,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。她从小住校,叔叔婶婶忙生意也顾不上管她太多,每餐不是在饭店吃,就是点外卖、速食解决,已经成了习惯,她几乎想不起什么人专门为她做过饭。

他在做蛤蜊蘑菇奶油浓汤,出锅的时候舀起来吹凉了让她尝了尝。她惊呆了,真是美味!

还想再喝一口,逯安之盯着她,点了点自己的脸颊。

她先是一愣,而后会意,十分难为情地踮脚,在他面颊上吻了一下。

逯安之笑了,嘴角弯起来,抬手擦掉了她面颊上沾的汤汁。

阮又冬的脸瞬间红了,原来是她会错了意。

这时,逯安之又点了点脸颊。

这次阮又冬学聪明了,以为自己脸上还有东西,就红着脸去擦。逯安之嘴角微弯,凑近,小鸡啄米一般吻了她一下。

阮又冬惊得一个趔趄,差点儿坐到地上,被他及时搂住。他又凑近,轻轻地触上她的唇,来了一个绵长的吻。

阮又冬有些头昏脑涨,呼吸不过来,借着他的胳膊才能站稳,只觉得脸上烧得很,大概已经成了红苹果。

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,逯安之抿唇,道:“洗手吃饭。”

阮又冬跟在后面,心里觉得十分意外,刚刚的吻,她一点儿也不抗拒。

三菜一汤,色香味俱全,阮又冬边吃边感叹他的好厨艺。吃完饭,收拾好桌子,逯安之便要回房间。

阮又冬跟在后面,亦步亦趋。

逯安之推门,她跟着进去。

逯安之停下,她的鼻子便撞在他的背上。

他回头,眉头微蹙。

阮又冬沉默片刻,便抬手解他的衬衫衣扣,好看的喉结露出来,散发着男性气息。

阮又冬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之后,逯安之便出手相助,救阮家的公司于危难,哪怕是现在,阮家也处处需要逯安之的帮扶。没有威胁,没有强迫,这是一场心甘情愿的交付。

逯安之突然笑了一下,按住她的手,说:“我还有几个文件要处理,明天一早五点的飞机,飞S市。”

霎时,阮又冬觉得耳朵烧得慌。此刻她的手还停在他臂膀上,一副求欢不成的窘状。

她误解了他的意思吗?那他让她来他的家……

“小丫头,放轻松点儿。你说前两天有人在你家楼下晃,所以我想让你先住这里,安全些。”他笑了笑,说,“吴阿姨把隔壁房间重新布置过了,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。”

阮又冬红着脸抽回手,清了清嗓子,说:“哦,好的。”然后便飞快地跑回房间,捶了半天床,太丢人了。

夜里阮又冬有些口渴,想去客厅倒点儿水喝。书房里还亮着灯,逯安之应该还在伏案工作,她蹑手蹑脚地出门,没有开客厅的灯。台灯的光太微弱,她本身有轻微的夜盲症,此刻面前几乎一片漆黑。

突然撞上一堵人墙,她吓了一跳,鼻子也被撞得有些酸,身子不稳,向后仰去。

男人手长脚长,伸手将她揽在怀里。

“怎么没穿鞋?”

“我有点儿夜盲。”好像是答非所问了。

“我知道。要喝水吗?”

阮又冬点点头。逯安之拦腰将她抱起,送回房间。身子离地的那一刻,阮又冬的心跳又漏了一拍。